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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1-12-19 00:06:1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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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苏明
【在定西写作】
在西部一个叫定西的小城里,我活着。
我寄居的房子和我的房东一样苍老,里面装满我信誓旦旦的格言和雄心勃勃的梦想。房东喝醉酒的样子,像我的父亲,在六月的屋檐下看雨。
城南十里,有一座矮山叫纱帽嘴。山下的校园里,住着诗人紫荆,我向他学习诗歌,在五月风吹楚辞的日子里,诗人有着空谷幽兰的寂寞和帝王一样的孤独。我向一个叫平一的哲人学习书法,神笔穿透宣纸,哲人用年轻挥发历朝历代的气势。我却用文字追不回我逝去的青春,沉溺于虚度光阴的琐碎。
在这样一个小城的春天,我打通全身筋脉,穿着微薄贴近皮肤,骑单车打小城经过。钻入我眸子的一切,都是我的书写:市场口卖肉屠夫的暗笑让我想起草原大地正吃乳汁的羊羔；邮局门外的信箱使我思念远方那个忧伤的姑娘；停靠在酒店角落的桑塔拉将我带到读不起小学的穷山僻壤。我书写西部奔放野性的气息和雄浑苍凉的灵魂,书写辽阔的苍穹下洋芋蔓头的白花朵朵,犹如新月初照的夜晚,星光点点。
就在这样的一个小城里,我寻找我生命行走的各种方式。无数个阴晴圆缺的日子渐行渐远,我把我的痛苦、我的幸福、我的追求、我的爱情和这个小城相连。我常常思考我的命运和我的灵魂到底与这一片土地、这一方天空有着怎样的关系?我要用一双黑色的眼睛看见黑夜的光明,以一个守夜人的情怀,深爱这里的风俗、气候以及环境。
在定西生存,我把自己交给书,交给笔,交给山间一朵野花的芬芳和一阵西风的飘逸。
【每一个怀念祖父的日子】
人在陇中,心却常常怀念远在平凉的祖父,祖父早已常埋于地下。
现在,就这样慢慢地,让我融入午后。我还是愿意捧起一杯热茶,电磁泡成的饱含金属味道的热茶。就像许许多多个,祖父用铁犁耕地的日子。祖父走了,坟头的蒲公英不远万里来到我的茶杯,杯子里也有祖父生前的汗味儿,以及旱烟吐出的芬芳。我还是愿意静静地坐着思考,数着无数个悲伤和那些流逝的不愿老去的岁月。我也老了吗,怎么我的影子举步维艰就像我经不起推敲的青春东倒西斜?
影子在灯光下越拉越长,年龄在黑夜里越走越远。面对我的过去我听见祖父的叹息。
我还是想去祖父的坟头坐坐。坟的孤独就是祖父的孤独,最后也将是我的孤独,我的孤独也是后来某个我叫他孙子的人的孤独,世世代代无穷无尽的孤独。孤独就是一个家族的坟,一处一处鼎立在黑夜中。
我更多的不愿记起祖父的生前,为了不增加我内心沉默的悲哀。我愿意把祖父忘记。可是那么一句“娃娃呀,要好好念书”,却总在耳边响起。带着祖父悠长的祝福,我背起行囊悄悄上路。
陇中的风啊,愿你径直吹到平凉去,吹到庄浪,吹醒祖父坟头熟睡的小草。
【我热爱的文学刊物】
我长久的注视着陇中大地的一切文字和图像,聆听着一切天籁、地籁和人籁,譬如柳树发芽的声音,譬如一个艺术系女生早起的晨练。我寻找一切书籍,我渴望看到一本县志,以及死去的那个老诗人留下的手稿。
我不放过任何一个报刊亭,任何一个旧书摊,我在生活费里抽出一部分买下二十年前的《星星》和《诗刊》,买下上个世纪血雨腥风的悲欢离合,买下一个八十年代知识分子的痛苦呻吟,买下历史。
教院门口卖字画的那个老人就是一本《散文》,一个为政治苦心焦虑的汉子就是一篇《杂文》,烧烤店里那个女人的一生比《小说》要传奇的多。
我读陇中的文字,也读陇中的人,有着和高原一样坚韧精神的陇中人群。在陇中大地上行走,我常常焦头烂额,衣衫褴褛的走着,遥远而且忧伤。
篆刻 作者 王晓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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